ROBOT CAT

偏偏喜欢你(正文)

第一章

夜晚的职业选手群通常都很热闹,有黄少天、张佳乐和叶秋在,不到一分钟都能刷出99+,喻文州偶尔也会出现和其他战队的人聊几句,再安抚下被叶秋撩得炸毛的黄少天,只是在这时他的手速问题会格外明显,就像是在被公开处刑,永远都跟不上话题,经常会受到叶秋的嘲讽。

喻文州脾气多好,对嘲讽视而不见,只跟在别人刷的十几个表情之后回叶秋一个呵呵。

王杰希则就总会在这时突然冒泡,隔着几十条信息,单独回复喻文州,问喻文州这周有没有空,他有事要去G市,可以顺便见个面。

喻文州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不想回复,即使中间隔着张佳乐叶秋他们“老王喻队你们是不是有情况?““大眼够主动的阿”的消息,他还是只抓着黄少天回复。

王杰希没办法,只能又戳了喻文州的小窗私聊,但是当对话变成1V1时,王杰希也有点紧张,打了一行又删了一行,总觉得语气不对句型不对,连标点符号句尾跟着的表情都不对。

如果喻文州此刻也正开着和他的聊天窗口,看到他这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也会很奇怪吧,王杰希想。

索克萨尔:王队是故意的吗?

王不留行:??

王杰希打出两个问号后,他的指尖都是汗,他猜不到喻文州下句会说什么。

那边的正在输入中只亮了一瞬,喻文州的消息就又来了。

索克萨尔:你可以直接私聊问我。

王杰希这次懂了,喻文州是在问他为什么要在群里问而不是私聊问,这倒确实是故意的,王杰希承认他有自己的打算,类似的问题他之前也私聊问过,喻文州每次的答案都是要训练没空见面,从来没什么新意,他习惯是习惯了,可该失落也还是失落。

于是他想要换个方法,私聊不同意,他就试试在众人面前邀约,大庭广众之下,喻文州不太容易会拒绝他,说不好就答应了呢。

之前喻文州不回复,这让王杰希产生了点不详的预感,但喻文州又来找他私聊,这又让他乐观起来,忍不住想要乘胜追击。

王不留行:所以有空吗?

索克萨尔:不好意思。

王不留行:黄少天说你们这周不训练。

索克萨尔:王队,重点是我有没有空吗?

他说的对,王杰希想,重点根本不是喻文州有没有时间,而是喻文州根本不会喜欢他。

这是他早知道的事实,他还总假装他并不知道。

事实上,不管喻文州有没有时间,他没事的时候都总会一个人坐飞机跑去找喻文州,远远看一眼喻文州,再又一个人坐飞机回去,就当给国航捐款了,王杰希想,他本来也不是为了想要和喻文州发生什么才跑去G市的,他只是想见见他,一年那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太不够了。

 

看他和喻文州都半天没在群里说话,那些爱凑热闹喜欢八卦的人都在群里议论纷纷,后来实在好奇就艾特王杰希问他成没成功,两个当事人自然都没给大家八卦的机会。

王杰希之前对这些八卦起哄的行为嗤之以鼻,但当当事人成了他自己,他却只有点难过,他和喻文州连被八卦的机会都需要他刻意去制造。

王杰希在进入职业圈之前没谈过恋爱,但他也见过猪跑,在他白纸一张什么都不懂的小学生时代,他就听到过同桌女生间偷偷八卦说XXX喜欢XXX,到了初中,大家春心萌动,他前桌的女孩换过不止一任男友,他斜后方的女孩也给他发过告白短信,被他婉拒,后来上了高中,几乎班上男生们都有女朋友,有人劝他也找一个,王杰希摇摇头,他对谁都找不到喜欢的感觉。

喜欢到底是种什么感觉,王杰希真说不好,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恋爱了,是在十八岁那年,他喜欢上了个拿着笔记本的男孩,当时他心跳的很快,刚告别后他就开始想念,他在脑中无数次回味和喻文州短短几句的对话,他甚至有些嫉妒黄少天,因为他能和喻文州朝夕相处。

后来的一年王杰希都没见到喻文州,他心慌的不行,担心喻文州会在训练营被刷下去,当不成职业选手,这样他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好在第四赛季时,喻文州就站在了职业赛场上,王杰希在看到蓝雨那场时愣了几秒,被同队前辈提醒后才想起要复盘。

王杰希之前从没试过追人,追喻文州算是他的初体验,也没人给他介绍追求喻文州的经验,当然,就算真有人有这经验,王杰希也不想和对方分享。

追喻文州的过程充满艰辛,除去正式的告白,王杰希旁敲侧击过无数次,各种送东西,为了找话题关注喻文州的一切动态,但旁敲侧击喻文州当听不见,送东西喻文州给退回来,有话题喻文州倒会和他聊,可总会在最后说些类似“抱歉,最近不太关注王队”或是“王队有时间更该去关注其他选手”这类的话泼他冷水,也让他那些小心机暴露无遗。

并不是这样的,王杰希想,喻文州其实同样的关注他,比如他每次向前迈进一步,喻文州就会后退一步,让他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步完全踏空。

即使是被频繁拒绝的一方他其实也特别能理解喻文州,换位思考,如果是他一直被同性同事追求,他的处理方式可能还不如喻文州,他不是那种会考虑全面的人,要真遇到这种情况,他第一反应也一定是拒绝,再就是保持距离,拉黑不拉黑的再说,但大概和工作无关的话题他是不会理睬的。

这样想来,喻文州真是善良,至少还愿意和他说话。

但这条鱼真太难钓了,王杰希想,鱼还还没钓到,他就已经快被伤的体无完肤了。

怎么就偏偏是他呢?王杰希后来无数次问自己,论长相,喻文州比不上周泽楷,论实力,他比不上黄少天,就连论心脏程度,也是叶秋更胜一筹,他曾经是蓝雨的吊车尾,手速低于职业场上的平均水平,他虽然温柔却不单纯,总琢磨着战术想着坑别人…

他有缺点也有优点他不完美,可一切集合在一起,就成了他最喜欢的喻文州。

 

第二章

王杰希是个标准的行动派,不管喻文州有没有时间,在那个周末,王杰希都预定了机票,直接飞去G市。

对蓝雨战队的位置他是轻车熟路,只要喻文州没离开G市,他就有自信能见到喻文州,见到之后呢,他会尽力争取和喻文州多说几句话,反正有那么多蓝雨队员在场,喻文州不会不给他面子,对他冷若冰霜。

好吧,说冷若冰霜是夸张了,喻文州虽然不喜欢他可态度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见面后即使话不多也一直带着面具般的笑,笑的让王杰希脸上发烫。

但王杰希也清楚,喻文州的笑根本代表不了任何事。

是,喻文州是经常对他笑,但那无非也正应了一句歌词“对你笑呵呵,因为我讲礼貌”,对喻文州来说,他和叶修和张新杰和周泽楷和所有人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但这显然不是王杰希想要的,他需要一个特殊的地位。

毕竟喻文州在他心里最为特殊,特殊到他连见面时的呼吸,都需要反复练习,最后找出最为完美的一个表情,走进蓝雨战队。

王杰希那张脸辨识度挺高,加之他和黄少天关系一向不错,进蓝雨战队是畅通无阻,只是刚一进去就见到了迎面而来的黄少天。

“王杰希你怎么来了?说说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一看你这大小眼就知道没好事…”

紧跟在后的喻文州看到他时微微蹙眉,很快又恢复到平时的笑脸,问,“王队千里迢迢来G市,要办什么事阿?”

王杰希哪有什么事,他来G市全是为了喻文州,他本来还特意找了几种说辞的,却在见到喻文州后都忘得干净,看着喻文州的脸,他低声用只有喻文州能听到声音说“看你。”

黄少天没听到,在一旁不停追问,而喻文州听到了却装没听到,转过身带着王杰希回他们宿舍,让王杰希自己在宿舍里待会,等晚上再去吃饭。

坐在喻文州的宿舍里等待的时间不算漫长,这虽然不是王杰希第一次进喻文州的宿舍,但其中每一点改变都能让王杰希兴奋许久,喻文州的床头放了本推理小说,王杰希立刻记下名字,留着回去微草也买一本看,和喻文州看一同一本书这件事也足以让他开心很久。

这还是他暗恋多年逐渐磨厚脸皮后的结果,最初的他比这还要小心翼翼,就算真到了G市,他也不敢去蓝雨战队,只敢走在喻文州可能出现的路上,等待偶遇,当然,最后遇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且即使他真的好运到喻文州迎面冲他走过来,他的第一反应也是躲起来,并在喻文州走过后再悄悄跟过去。

将暗恋这个词贯彻到底。

到目前为止,王杰希都认定他这实际上是在暗恋。

毕竟他从来都没和正经和喻文州告白过,这其实不太符合王杰希一贯的作风,王杰希做事向来坦荡荡,直来直往的,就连对叶秋这种老心脏也不拐弯抹角,但在追人这方面他也是头一遭,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告白讲的诚恳深情不矫情。

他能特直接的拉人进微草,打开和喻文州的对话框却怎么都发不出一句我喜欢你。

在自称恋爱之神的前辈的建议下,王杰希也试过委婉的表达喜欢,像是最俗的那句月亮真美王杰希曾经也对喻文州说过,他不信喻文州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可喻文州给的回答却是,抱歉王队,G市今天看不见月亮。

这个回答基本就等同于告白失败了,王杰希深知在荣耀层面上,他和喻文州相互欣赏,喻文州那边也必定不希望把关系搞得太尴尬,只要他一天不真挑明,喻文州就没有严词拒绝的必要,只要装傻充愣蒙混过去就好了。

 

最后会是微草队长和蓝雨全队的大聚餐在王杰希的预料之中,他从没奢望过喻文州会单独和他出去吃饭。

席间最活跃的还是黄少天,黄少天乍看上去咋咋呼呼的,心思却出奇缜密,他直觉王杰希和喻文州间有点什么不为人知的问题,吃饭过程中一直左看右看地观察着他们,不知道最后他看出了什么端倪,总之黄少天突然就冒出了句“老王你是不是喜欢文州阿?”

王杰希看了眼喻文州瞬间沉下去的脸色,没敢说实话,摇摇头说黄少天你别瞎说。

八卦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事人越反驳就越像是欲盖弥彰,周围人也就跟着起哄的越厉害,如果场景换到微草倒还好,除了微草副队没人敢造次,可蓝雨不行,喻文州向来以德服人,能和全队打成一片,黄少天那话一说蓝雨全队都爆炸了,就连郑轩都探过头去问喻文州有没有这回事。

而身处话题中心的另一个男主角却因为喻文州冷淡的一瞥觉得浑身冰冷。

直到晚上回到酒店都没缓过来。

索克萨尔:王队,少天吵了我一晚上。

王杰希盯着手机屏幕上来自喻文州的消息,惊喜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即使现在他们不是视频中的状态,王杰希也不禁对着屏幕换了好几个表情,最后咳嗽了一声,又恢复了他最正经的微草好队长表情,重新又读了一遍喻文州这加上标点符号一共十二个字符的消息。

黄少天很吵,这全联盟人尽皆知,黄少天会吵喻文州一晚上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喻文州却单独拿出来告诉他,这让他不由得想要猜测其中深意,这还是第一次,喻文州在和他见面后,又单独来联系他,平时如果不是他上赶着喻文州,喻文州根本不会主动来招惹他,更不会向他介绍自己的日常生活。

所以喻文州反常的主动行为是不是解释为,喻文州是在暗示他可以继续发展下去了?

王杰希心潮澎湃,却都不能太显露出来。

王不留行:他说了什么?

索克萨尔:他一直问我们的关系。

索克萨尔:我有点烦了。

索克萨尔:如果可以的话,王队,还是以比赛为重吧。

王杰希看着屏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下之后的字的,他的眼前有点模糊了。

王不留行: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第三章

能让喻文州说出烦这个字,他也是让喻文州烦到一定地步了,王杰希在心里苦笑,不是一直想在喻文州心里有个特殊位置吗?现在就有了,恭喜你得到成为喻文州最烦的人的称号。

仔细想想王杰希也有点委屈,不是他让黄少天去八卦的,也不是他让黄少天晚上去烦喻文州的,黄少天会说什么他想不到他也控制不了,他只是想来看看喻文州,他什么都没打算做,确实,添麻烦倒是有,喻文州请他吃了顿饭,但就算不是他,是联盟任何一个人千里迢迢去蓝雨,喻文州也都会请客吃饭的,说添麻烦也有点牵强。

况且比起那些喜欢上一个人后就死缠烂打不追到就不罢手的例子,他的暗恋真是太安静了,王杰希不会把他的喜欢广而告之让大家一起做助攻,不会阻止喻文州喜欢别人,他不会纠缠不休,但他还是希望能在喻文州有喜欢的人之前再努力争取一下,至少再多看喻文州两眼。

他其实也知道,喻文州这只是迁怒于他,因为喻文州不喜欢和他牵扯在一起,才会只被黄少天问几句就觉得烦,这些归根结底喻文州还是不喜欢他而已。

理由就这么简单,只有三个字,但却足以说明问题了,喻文州烦了可以怪他,喻文州不喜欢他,他却不知道能去怪谁。

王杰希那晚失眠了,次日早上黑眼圈很严重,王杰希对着镜子揉揉眼睛,想或许喻文州也是个颜控,才会不喜欢眼睛大小不成比例的他。

那天王杰希是下午的飞机,黄少天一早就给他打来电话说中午要再一起吃顿饭,下午再给他送机,王杰希仔细听了听,黄少天那边没喻文州的动静,恐怕喻文州巴不得他赶紧走,想到这里,王杰希拒绝了黄少天,之后隐隐听到那边喻文州松了口气的声音。

坐上飞机后,王杰希又有点遗憾,他好不容易来一趟,加起来也没和喻文州说两句话,不过没关系,过两天就又是全明星周末了,还有机会能见到。

喜欢一个人后可能就会这样,上一秒还因为对方伤心难过,下一秒又会原谅对方并打起精神继续追。

 

王杰希回到微草宿舍后一言不发,只不时划开下手机屏幕,看看热闹的职业选手群,又看看以他的话为结尾的他和喻文州的对话框,继续消沉。

还是方士谦先看不下去了,问“有进展吗?”

话一出口,方士谦自己也觉得是明知故问,看王杰希这样子,说喻文州突然宣布结婚了他都信。

果然,王杰希摇摇头说“负进展。”

方士谦很有眼力,没再追问,过了一会方士谦又说“我给你出个招怎么样?”

“你说。”王杰希没精打彩。

“要不我牺牲一下,和你传点绯闻,看他吃不吃醋。”

微草正副队情同父子吗?王杰希想象了下他和方士谦的绯闻标题,说“我觉得他会说恭喜。”

他是想让喻文州吃醋,但他更怕喻文州会笑着祝福他,让喻文州吃醋这件事王杰希之前当然也想过,他也切实的实验过,好比说上一次全明星周末时他故意当着喻文州的面和叶秋谈笑风生,和黄少天张佳乐他们斗嘴吵架,又加入进了张新杰肖时钦他们的讨论,他从头到尾都不看喻文州一眼,虽然这着实是耗尽了他所有的自制力。

但当他终于转头看过去时,喻文州却是一幅很放松的神情,就像是终于卸下了一个大担子。

当时喻文州的表情看的王杰希格外难受。

从初中就在早恋一直有女朋友的方士谦自诩是过来人,王杰希那点小心思他一看就懂,刚知道的时候方士谦不太看好,说喻文州这人一看就是外热内冷,追着肯定费劲。

“我知道。”王杰希说。

当时是第四赛季中期,王杰希已经在喻文州身上碰过几次壁了,他对追人一窍不通,加了喻文州的QQ后就只会笨拙地和喻文州找聊天话题,喻文州的语气绝对说不上不好,只是问什么答什么,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说,之前他的那些善解人意阿八面玲珑阿的人设都仿佛不存在,王杰希也不是什么健谈的人,聊两句也就没话说了,要聊荣耀吧,喻文州就又会把他推给黄少天。

之后喻文州的生日又是个很好的时机,王杰希找黄少天旁敲侧击打听了半天喻文州最近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套出答案后他问了好几个人才终于买到了喻文州想要的那双限量版的鞋,结果送出去的礼物很快就被喻文州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王杰希在QQ上问他,他就说是礼物太重,他承受不起。

“但我能怎么办?”王杰希又说。

从第四赛季到现在又过了两个赛季,即使每次都是负进展,王杰希也仍然还会去G市找喻文州,会想话题和喻文州聊天,会在喻文州生日时送他礼物,他控制不住,他只喜欢喻文州。

在距离第六赛季全明星还一个星期的时候,王杰希就已经又在思考他要以怎样的精神面貌去面对喻文州,又要和喻文州说什么,想了几天后王杰希发现想这些都是白费功夫,见到喻文州后,他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他也就只想笑了。

这次的全明星周末是在G市举办,蓝雨的主场,作为蓝雨队长,从接机、入驻酒店,全明星周末正式开始职业选手入场,再到第一天比赛后的选手聚会,喻文州都要帮忙,他一直在王杰希的视线范围内,却从没看过王杰希一眼,除了官方形式化的欢迎王队,也再没和王杰希说过一句话。

看着喻文州忙碌的背影,王杰希认真思考了下方士谦之前的提议,觉得也可以一试,这次选手聚餐,王杰希和方士谦就像绑定CP,形影不离不说,吃饭过程中还动不动就低头窃窃私语,向来不和睦的微草正副队突然和谐相处这实在反常,叶秋都问说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的,王杰希也有些懊恼自己的意图是不是太明显了,但戏演了一半总不能半途而废,王杰希叫住了喻文州,说,

“喻队,我们先走一步,去周围转转,可以吗?”

喻文州笑笑,说,

“随便你阿。”

“和我又没关系。”

 

第四章

王杰希愣在那里,他所希望的效果一点都没达到,现在只有被拆穿的尴尬,他的那些小伎俩小计谋,在喻文州面前像是透明的一样,无处遁形,而喻文州对他的计划他的尴尬根本不在乎,就只把他当成个无关紧要的人。

喻文州的话基本就是在告诉他,王杰希你搞这些都没用,我什么都知道,但我就是不想配合你演出,因为我不喜欢你,我也根本不想给你希望。

这样想的话,喻文州其实还算挺厚道的,至少人家够直接,不拖拖拉拉的耽误大家时间。

王杰希也明白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可懂归懂,王杰希还是宁愿就这么长痛着,每次都痛一点,痛久了也就麻木了,该喜欢还是接着喜欢。

戏被看穿,又被喻文州那么说了,王杰希觉得自己要再呆下去,说不定就维持不足他的那张严肃表情了,要在喻文州露出伤心的神情未免太丢人,喻文州也许会更烦他。

可刚一走出去,王杰希就又后悔了,难得一个能看见喻文州近距离和喻文州接触的机会就这么被他浪费了,就算喻文州不吃醋,能看到他也是好的,现在倒好了,人都见不到。

回酒店的路上,方士谦安慰王杰希说“你往好了想想,说不定他其实是有白血病什么的,怕下半生拖累你。”

即使知道对方是好意,王杰希也说“你别咒他。”

方士谦不屑地哼了一声说“哟这么伟大,他这样对你,你还祝他长命百岁?”

王杰希没答话,心说喻文州要真能活到一百岁,他说不定也就喜欢喻文州到一百岁,时间也不会长到看不见。

“好吧算你爱的深沉,不过你真有自信能掰弯他?”

王杰希叹口气“掰不掰弯的…我现在能看见他就知足了。”

真的,王杰希想,只要在未来喻文州能记得从前有个人爱了他很久就够了。

第二天的全明星赛后,黄少天组局去KTV,这次王杰希没什么计划,黄少天来问他,他也就跟着一起去。

进包厢后,喻文州一直和他的四期小伙伴们坐在一起,王杰希本来也想蹭过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但念头刚一冒出来,喻文州就有意无意地抬眼瞥了下他,那眼神吧,也不是嫌弃厌恶,可就是让王杰希压下念头,放弃去打扰。

大家聚在一起总要玩点什么,十几个人一商议,还是无视了投反对票的张新杰选了最俗的真心话大冒险,刚一决定,黄少天就叫了箱酒,玩不起的就喝吧。

都是职业选手,叫酒也只是为了助助兴,玩真心话大冒险的话,只要不太过分大家也都会选择大冒险,不会喝酒。

可能因为是主场的缘故,开始输的都是蓝雨战队的,黄少天输完喻文州输,他们俩都放得开,无论是唱歌录小视频还是去要手机号,两人都不推辞,该上就上。

王杰希却越来越坐立不安,即使只是个游戏,王杰希发现他都无法忍受喻文州去找女生要手机号,他更担心万一等一下惩罚内容是告白的话,他要怎么面对对其他人说喜欢的喻文州。

终于轮到王杰希输了,大冒险的惩罚是让王杰希给他QQ消息置顶的人告白。

王杰希的消息置顶是喻文州,但看着喻文州飘过来的凉凉的目光,王杰希把几乎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告白又咽了回去,他能想象如果他真告白的话会发生什么,在众人面前,喻文州不会拒绝让他难堪,但下次,喻文州就再也不会出席有他的场合。

之前王杰希也想过找个机会对喻文州释放一次大招,正经告个白,时机正好的话,没准还能蹭个吻,也许之后喻文州更会对他退避三舍,那他也不算太吃亏。

至于在饮料里下药、酒后乱xing之类的操作是有点低级,可王杰希其实也想过,喻文州不会是不负责任的人,如果酒后他们真发生什么,喻文州也会认真对待,绝不会只当做一夜qing处理。

可这样的发展不是王杰希想要的,他舍不得给喻文州下药。

王杰希最后没告白,他沉默了一下,直接拿起瓶啤酒对瓶喝了个干净,他也不知道他在逞什么强,他是故意这么做想让喻文州心疼,还是单纯的想借酒浇愁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王杰希虽然是B市青年北方汉子,可酒量也没比叶秋好多少,无非也就是一杯和两杯的差别,真吹了一瓶,王杰希开始还神情自若,后来脸就开始发烫,视线也变得迷离起来,飘忽不定地,只凭着本能寻找喻文州的身影,而喻文州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看上去有点无奈地让上蹿下跳的黄少天安静点。

喻文州没注意到他的醉态,王杰希在内心舒了口气,每次在喻文州面前形象受损他都会懊恼很长时间。

 

王杰希是从黄少天那里知道喻文州病了的,他最近已经不太敢给喻文州发消息了,他怕再从喻文州口中听到烦这个字眼,他现在走的是迂回路线,他总和黄少天PK,然后装作顺口一说的语气问喻文州的事,喻文州大概从没和黄少天聊过他正被王杰希追的事,黄少天每次还都有一说一答得很爽快。

喻文州病不算大,只是个小感冒,过几天就能好,王杰希知道远在B市的自己做不了什么,但他还是无法忍受明知道喻文州在生病却只能观望的自己,他上网查了感冒时的注意事项,借助了治疗之神的力量,让方士谦出去买药,他把那些感冒药打包寄到G市,又整理了一份注意事项发给喻文州,王杰希觉得他对他自己都没这么上心过,要不是微草最近有点忙,他都想要再飞一次G市,不亲眼看着喻文州他总是不放心。

他的关心很快就有了回报,喻文州主动给他发来了信息。

索克萨尔:王队,你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

他又忘了,在喻文州眼里,他连嘘寒问暖的资格都没有。

 

第五章

喻文州不喜欢他,连关心对喻文州都是多余的。

王杰希突然想起来,其实他在喻文州心里连个陌生人都算不上,他只是个难缠的,被拒绝了还死缠烂打还不懂知难而退的大麻烦而已,喻文州对他唯恐不及。

有那么个瞬间,他几乎想拉黑掉喻文州,这样也就一了百了了,他以后再也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打开和喻文州的聊天记录,把他们的每次对话都在心里回味一遍,并幻想着喻文州说话时的表情,喻文州会看着他,微微歪着头笑,眼神温柔的不像话,他也不会再每天开着和喻文州的对话框发呆,想象喻文州正在做什么,他发过去的消息会不会打扰到他…

但拉黑又有什么用了,自欺欺人罢了,王杰希都愿意和自己打赌,不出一个月,他就又要把喻文州加回来,而且根本算不上是一了百了,他们还会在赛场上见面,以他们交际圈子的重合程度,拉黑了他也仍然能从叶秋从黄少天从张新杰的口中得知喻文州的消息,甚至出于工作层面,他每周都要去研究有喻文州在的蓝雨战队。

喻文州的病没两天就好了,王杰希由衷替他高兴,高兴之余,王杰希觉得现在喻文州身体好,心情也许也能好,正是个发动一波攻势的好机会,于是他又给喻文州发去了慰问的信息。

健康的喻文州回得很快。

索克萨尔:我自己会注意身体的。

王杰希能听得出来,他的身体他自己注意,言外之意,他的事与王杰希无关,王杰希你就别多管闲事了。

在眼睁睁看着王杰希屡败屡战又打起精神再上后,王杰希的贴心小治疗方士谦不由得心生敬佩,给他推荐了好几本直掰弯小说,让直男思维的王杰希好好学学怎么追人,士谦老师说现在已经不流行千里送感冒药了,千里送菊还差不多,王杰希听了脸一红,接着若有所思状。

方士谦一看王杰希的表情就知道王杰希又在思考可行了,但这做法可真是行不通,下策中的下策,毕竟王杰希要真脱光了躺喻文州床上,搞不好喻文州也真能去报jing。

士谦老师及时打断王杰希的思考,说,首先你得确定喻文州的性取向吧,万一他真是个深度的恐同,那你做什么都是把人往外推呢。

这个王杰希觉得没什么争议,职业选手的平均年龄偏低,对性取向都接受的很好,群里说到双鬼双花的时候,喻文州也会插两句嘴,他就算是直的,应该也是撑同志反歧视的那种直男。

王杰希也知道,直男也许对gay的接受度都很高,但当自己真被gay追求时,直男们也会本能地觉得恶心,就算是朋友,被追了后都得老死不相往来。

王杰希可以理解,他把他的炽热如火,他喷薄欲出的感情都寄托于喻文州身上,这不公平,喻文州根本没义务来承担他的感情,他喜欢喻文州,喻文州可能喜欢他,也可能讨厌他,他向喻文州表白,喻文州可能会答应,也可能会拒绝,一切都是百分之五十,这么简单的概率问题,王杰希能明白。

但明白归明白,他还是抱着凭借努力能把百分之零点一的成功率提高到百分之零点二的信念,在继续喜欢着喻文州。

在训练之余,王杰希也看了几本方士谦推荐的小说,王杰希觉得人家追的都特别简单,每天多发几条短信,送点东西,撩一撩就撩到手了,轻轻松松,怎么到他这儿就变成了地狱级难度,怎么撩都不为所动。

士谦老师又说,没你这么追人的,死缠烂打的,是个人都怕,你得试试若即若离。

王杰希觉得士谦老师说的有点道理,但若即若离就要有即又有离,而在他和喻文州之间,永远都只有离没有即,他当然知道打扰喻文州不好,但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拉近和喻文州的距离。

 

蓝雨再来B市比赛时,正好是喻文州的生日前夕。

在王杰希眼里,喻文州生日可是头等大事,他一边控制不住地想准备给喻文州的生日礼物,一边又要提醒自己千万得藏好了别太明显,对待喻文州得一视同仁,不能显山露水,至少不能让喻文州看出来。

可感情归感情,工作归工作,王杰希一向公私分明,他就算再喜欢喻文州,在对蓝雨的比赛上也不会放水,他要真对喻文州手软了,那真是既不尊重他自己,也不尊重喻文州,王杰希对比赛胜负尤其在意,尤其是对喻文州,更是十二分的认真,最后还是微草小胜。

比赛刚一结束,王杰希心里有万千不舍,却也不敢看喻文州疏离的表情,叫着微草队员整队集合。

“等等王杰希,明天是我们队长生日,你是不是该做点什么表示一下?礼物没准备就不说了,你至少也得请我们吃个饭吧?”

被叫住的王杰希回过头,黄少天显得兴致很高,而他旁边的喻文州微微蹙着眉,刚想说些什么就在王杰希转头时闭上了嘴。

王杰希看喻文州的眼睛里写满了排斥,对可能要和他一起吃饭这件事十分不满,可他嘴上却还彬彬有礼,带着招牌笑容说,

“算了吧,太麻烦王队了。”

黄少天不满他队长的客套说“队长你别觉得不合适,都来了B市了,不好好坑王杰希一顿多不合适阿,反正今天是文州生日,王杰希你就看着办吧,太便宜的说不过去吧?”

王杰希自然是乐意之至,压抑着语气说“既然是喻队生日,自然没问题。”

喻文州挑挑眉,还想说些什么,王杰希找了个理由跑进洗手间。

太突然了,王杰希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想,他以为就算他提出来请客吃饭喻文州也肯定会拒绝,却忘了黄少天也有可能会主动提出来,他之前完全没做给喻文州庆祝生日的准备,他是有准备礼物的,只是觉得根本没机会送出去,而一直留在宿舍,早知道他该带来的,不管喻文州接不接受,也是他的一番心意,心理上他也同样毫无准备,他根本保证这样突然和喻文州私下近距离接触他不会失态,不会在其他人面前把告白脱口而出给喻文州更烦他的理由。

等下就算一起吃饭也不要看他,他不开口就不要主动说话,也不要关心他,王杰希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等他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和表情走出去时,喻文州却笑着说“今天有点累了,王队,还是算了吧。”

王杰希忍不住多加揣测,在喻文州该算了的是这次聚会,还是他的感情呢?

黄少天对没让王杰希请客心有不甘“这次是我们队长太善良,不忍心坑你!下次可不会这么便宜你了,你们B市的店我种草好几家了…”

是善良吗?王杰希在心里自动过滤掉了黄少天的声音,该是残忍吧,喻文州知道他喜欢他,所以连靠近的机会都不给他。

临走的时候,喻文州都还带着笑,王杰希看着他,明知道那只是假笑,却还是移不开目光,那一瞬间,他之前做好的心理建设,说好不看喻文州的誓言全部化为泡影。

他真想拜托喻文州别再笑了,要不他这边别说放弃了,少喜欢喻文州一点都做不到。

有句话说,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王杰希想,如果这是真的,他现在也许早就开出了一朵花,可惜喻文州却没把他摘走,反而不是装作没看见就是狠狠地踩他几脚,他无数次被折断,无数次又回到尘埃里,但可悲的是,在无数次循环之后,每次喻文州对他笑一笑,说句话,他就还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地地里长出来,摇晃着希望喻文州能摘走他。

 

回到宿舍后,王杰希就该不该给喻文州发信息这件事挣扎了许久,在整点的时候,王杰希还是给喻文州发了条信息。

王不留行:生日快乐。

王杰希又在心里补了一句,我喜欢你。

王杰希看着对话框发了会呆,又出去洗澡,上厕所,再回来看手机时,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喻文州还是没有回复,像是应了他自己说的那句有点累了,可能已经睡了。

可等王杰希退出私聊,他正好看见喻文州正在职业群里,回着其他职业选手的生日祝福。

王杰希拿起他藏在宿舍里为喻文州准备的礼物,锁进了抽屉里,催眠自己他已经送到喻文州手上。

 

第六章

当一个人不喜欢你的时候,你连祝福都送不出去。

王杰希一开始是还有点伤心,后来想想自己再伤心也怎么都对喻文州讨厌不起来,也就释然多了,自我安慰说反正他的祝福是送出去了,喻文州不接受他也没办法。

可就算王杰希的思想再积极向上,被连续拒绝过几次后,他的负面情绪也开始涌了上来,他突然就觉得无计可施了,就算他像歌词里写的那样,问喻文州愿不愿意一层一层拨开他的心,喻文州也一定会斩钉截铁地说不愿意,而且就算他把他的那些少年心事都摊开来给喻文州看,喻文州也不会鼻酸不会流泪,他甚至不会看一眼,只会想让他把心合上。

喻文州生日过后没几天就到了情人节,这种特别的日子,王杰希心里也有点蠢蠢欲动,但壁碰得多了,他也知道他和喻文州之前无非就是那种【你在我的世界里四季如春,我在你的世界里如同洪水猛兽】的关系,喻文州被他放在心上,却也退他千丈,如果他妄想在情人节靠近一步,那喻文州一定会退他一千步。

如果说双向暗恋是两个人在对着挖隧道,那他和喻文州则是他在努力用铁锹挖着隧道,而喻文州在用推土机给隧道填着土。

即使如此,王杰希也还琢磨着情人节这个机会不能浪费,多少得做点什么,这时喜欢暗中观察给人当恋爱咨询师的方士谦又突然提出了个设想,喻文州会不会早脱单了?

“只是在瞒着你?他可也是万千少女的梦,有女朋友太正常了…”

王杰希摇摇头说“这倒不会。”

确实,喻文州除了没直接让他离远点别再骚扰他之外,为了让他死心可什么都说得出来,根本不怕伤到他,喻文州要真有个女朋友,肯定巴不得在所有他能看到的地方秀恩爱,逼得他不得不更小心地隐藏自己的心思,一辈子别去打扰喻文州的生活。

方士谦又想了想,问,那喻文州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远的不说,我看他和四期的那几个关系都不错,四期人才济济,还有苏沐橙和楚云秀…”

王杰希摇摇头“也不会的。”

这个可能王杰希之前当然也想过,有确定关系的恋人喻文州会秀恩爱,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喻文州不会拿出来说,可是如果喻文州就像他暗恋他一样也暗恋着一个人呢?如果在他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喻文州时,喻文州也在看着别人呢?如果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给喻文州发信息时,喻文州恰巧正等着另一个人的祝福呢?

那他或许会给喻文州当助攻,辅助喻文州的单恋成功。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真遇到这种情况的话,王杰希想他其实更可能会在赛场上把喻文州和他的暗恋对象都打得落花流水。

但这种情况其实不存在,王杰希私下观察过喻文州和其他人之间的互动,喻文州那人对谁都挺好,拿他生日那天举例,喻文州回复了所有人,但对所有人也都一视同仁,回答得像是复制粘贴,礼节到了却像是一点没走心,反倒是没得到回复的他还显得特殊点。

不用王杰希说,黄少天和张佳乐他们也会八卦喻文州的情感生活,得出的结论是喻文州真不愧是蓝雨方丈,无欲无求的,对谁都挺好,却谁都不喜欢。

喻文州不轻易喜欢谁,也不会轻易讨厌谁,未来喻文州会喜欢王杰希他不知道,但论起喻文州讨厌谁,王杰希觉得他可能是第一个。

 

微草这个赛季一直发挥不错,有夺冠的希望,在后半个赛季中,王杰希也增强了训练程度,一方面是为了夺冠准备,另一方面他也需要靠着高强度的训练来让自己能多少淡忘喻文州,他也不奢望以后能对待喻文州就像普通同事,可至少也别像现在这样,一想起喻文州就像中了邪,刚想到放弃,只看到喻文州三个字都能再续几秒。

季后赛之前的那几个月就那么过去了,王杰希沉迷工作,连QQ都不上了,更不去向黄少天打听关于喻文州的任何事。

最初他还是控制不住,明知道喻文州不会找他,也一天好几次的看手机,刷喻文州的主页,他本来以为这就像是戒烟,刚开始几天是会难受,是不适应,可之后慢慢习惯了也就好了,但喜欢这种东西,就像叛逆期的孩子,越压着就越容易产生反效果,这么过了几个月,王杰希发现自己对喻文州的喜欢一点没少,还有点与日俱增的意思,那种喜欢渗透到他每个细胞,他的五官都叫嚣着想要见到喻文州,想和喻文州说话,想听到喻文州的声音,甚至就连喻文州的味道都能成为缓解良药。

王杰希觉得他早晚有一天会爆发,如果不是季后赛前实在太忙,他几乎就想要跑到喻文州面前告白了。

最终王杰希是在他生日那天爆发的,微草已经进入四强,王杰希是第一大功臣,战队特意为他办了生日会,王杰希不能辜负战队的好意,但他还是找了个机会,在生日会开始前跑到了宿舍。

听听他的声音,就当送自己个生日礼物吧,王杰希想,趁着自己还没后悔,用最快速度在手机屏幕上输入了他早已烂熟于心的喻文州的电话号码。

他是和喻文州互存了电话,可基本从没给喻文州打过,也许是怕他真有什么急事,喻文州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王队?有什么事吗?”

每次在接近喻文州前,王杰希的心里都像有着一个干瘪的气球,随着时间的推进逐渐被充气逐渐变大,终于在听到喻文州的声音时膨胀到了最大,松开手,气球就飘上了天,仿佛王杰希的心一样,在空中飘来飘去,落不下来。

王杰希定了定心神说“喻队,今天是我生日。”

“哦,原来是王队生日吗?我都不知道,生日快乐。”

听到那句生日快乐,即使知道对方之前根本没留意,声音也不太热情,只是客套地随口一说而已,王杰希也还是觉得心里的气球又涨大了几分,他一句告白埂在喉咙,在口腔里盘旋了几圈,还是嘴唇中挤了出来。

“喻队,我喜欢你。”

“我知道。”喻文州的声音冷了下去,让王杰希在七月的暑期都背后发凉。

王杰希强装镇定“所以呢?”

“不行。”

针把气球扎破了。

那种爆炸的声音让王杰希没发现喻文州已经挂断了电话,王杰希看着黑屏中的手机,想自己的承受能力还是太差,这明明是早该想到的结局,怎么他还会难受呢。

王杰希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伴随着方士谦的声音。

“王杰希,快过来切蛋糕了!”

“来了。”

王杰希打开门,外面热热闹闹的,微草队员们都围着他祝他生日快乐,王杰希站在人群中,只觉得刚才如坠冰窖的身体逐渐暖和过来了。

蛋糕摆在桌子正中,中间插了若干支蜡烛,周围的队友起哄着让他赶紧许愿。

王杰希闭上眼睛,他第一个愿望希望周围的人都能健康平安,第二个愿望希望微草夺冠,第三个愿望希望从明天开始他能不再喜欢喻文州了。

 

第七章

如果生日愿望许下就真能成真就好了。

第六赛季的最后微草惜败蓝雨,王杰希看着蓝雨拿起冠军奖杯,除了在心里发誓夏休期一定狂虐黄少天,下赛季一定狠揍蓝雨,拿下冠军外,他还觉得取得胜利后神采飞扬的喻文州真帅,他还是移不开视线,他还是喜欢他。

没办法,生日愿望算是作废了。

当然他本来也没期待能成真,他不喜欢喻文州的几率和喻文州喜欢他的几率差不多,都接近为零,喻文州对他,就像是一滴水墨落到了池子里,乍看之下动静不大,但却能让一池子水都换了颜色,哪儿是一句话一个愿望就能说放弃就放弃的,除非等他全身喜欢过喻文州的细胞都更新一遍,他才可能放弃。

输掉比赛是心情很差,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沉默着,也就只有方士谦满不在乎地说“无非就是断了连冠,大家别太在意,明年还是咱们的。”

王杰希心想方士谦也就是会说,刚输了的时候最先哭的就是他,其实这场微草所有人都发挥的很好,只是黄少天的垃圾话实在是属于不定时炸弹,这次微草会败在黄少天算是意料之外,下次这个意外绝不会再发生。

经过几天在消沉和亢奋间的切换,士谦老师很快又打起了精神,回归正常,开始关心王杰希了。

“你最近怎么没动静了?终于放弃了?”

王杰希被他这一提,又想起了之前的告白,说“我和他说了。”

方士谦一脸我这是错过多少剧情的表情,问“那结果呢?”

“你觉得呢?”

“他拒了吧?”

“嗯。”

方士谦想了想,又说“决赛那天,你没找他阿?”

决赛那天他倒是看见喻文州了,他确定喻文州也看见他了,因为原本笑着的喻文州抿起了唇,侧过头看着黄少天队服上的LOGO,王杰希可以理解喻文州的做法,毕竟喻文州才刚拒绝了他的表白,还用的那么直接的方式,再见面两个人都尴尬,不如不见,王杰希也难得和他想法一致,决赛前夕他可经不起什么情绪上的大起伏,没必要自己去找虐。

“那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王杰希叹口气“再继续吧。”

暗恋和比赛其实也有点异曲同工之处,两者都是看不清前方的路,却还是会坚定向前。

比赛输了,消沉一下,之后还要继续向着冠军努力。

告白被拒了,也没事,下次再继续。

但这和打比赛还有些不一样,在荣耀场上他和喻文州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可在感情上,从始至终反反复复的都是他一个人的战场,从战略到布局都得一丝不苟,坚持不懈,可无论他怎么运筹帷幄冲锋陷阵,最后的结局都是他输,因为喻文州根本都不来应战,只是他的独角戏而已。

况且,比赛要计较输赢,王杰希却从不在喜欢上喻文州计算得失,如果他拿这件事去问张新杰,张新杰肯定能找出一百个理由证明这件事对他百弊而无一利,王杰希自然也权衡过利弊,但都毫不犹豫地选了弊。

 

夏休期里王杰希没和喻文州联系过,只听黄少天随口说过几句喻文州的事,王杰希忍耐着黄少天的长篇大论,从中挑取重点,喻文州每天十点泡脚被吐槽像老干部,喻文州在蓝雨食堂尝试做白斩鸡最后失败,喻文州这几天要去B市联盟总部开会…

王不留行:喻队要来B市?

夜雨声烦:你是不是刚才被我打傻了?!你不是也要去开会吗?

夜雨声烦:还有我也会一起去哦,王大眼这次我和文州都说好了,我们要在B市玩几天,你记得请客还有全程导游阿…我要吃…想吃的太多了,我给说遍报菜名吧!蒸羊羔蒸熊掌…

之后黄少天又说了什么王杰希没在意,他划了下重点,喻文州要来B市,要待几天,而且在黄少天的影响下,他会有和喻文州吃饭一起玩的机会。

机会来的比较突然,但好在时间充裕可以充分准备,王杰希想想,忍住想要下楼跑圈的冲动,觉得他有必要从现在开始定下详细的计划,别被突然驾到的喻文州杀个措手不及。

行程上都好说,更加重要的是,他在那几天对待喻文州的态度,他不能让喻文州觉得尴尬,这样或许类似的机会就再没下次了。

再三斟酌后,王杰希决定让喻文州这几天过的自在点,至少不会因为他的存在而束手束脚。

喻文州和黄少天如期而至,王杰希去接的机,他大大方方地叫了声喻队,和喻文州握了手,他直视着喻文州的眼睛,看出了里面的不解,王杰希理解他的困惑,之前他总会回避喻文州的视线,他怕喻文州看出他眼中的情感,从而被吓得退避三舍。

之后的整套行程中,王杰希也表现得当,很好地扮演了一个敌队的队长,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听黄少天说话,偶尔话题涉及到喻文州,王杰希也会若无其事地看一眼喻文州,那一眼落得很轻飘飘的没什么重点,仿佛喻文州只是背景板上的一个点而已。

这套眼神王杰希练习了很多次,他确信从他的目光中绝对看不出任何喜欢的情绪,至少喻文州就被他瞒过了,喻文州没在刻意躲着他,甚至还主动问了他B市最近的天气。

“王队,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王杰希在洗手间洗手时,喻文州的声音突然在身旁响起,水声让喻文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这话说的有点暧昧,像是在抱怨说你怎么能突然不喜欢我了,王杰希想到这里莫名觉得有点可爱,努力想在他的声音中找出点委屈和不满,却怎么也找不出来。

于是王杰希缓缓抬起头,想在镜子里的喻文州的脸上看到一些自己期待的表情,然而后悔懊恼不甘等等这些情绪喻文州都没有,他的脸上只有放松和解脱。

王杰希想,他干嘛不随了喻文州的意呢,既然喻文州接受无望,那与其一个追一个逃的让两个人都累,倒不如让喻文州舒服点,假装不喜欢喻文州他其实还挺擅长的。

“嗯,不喜欢你了。”

喻文州笑笑说“那就好。”

 

第八章

最难过的莫过于为了留住他连喜欢也不敢再提起,明明深情却不得不装作薄情。

面对喻文州的笑容,王杰希只能点点头,抽出纸巾擦了擦手,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的。”喻文州不太介意的样子,王杰希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他的大度。

喻文州又说“我才应该说抱歉,之前对你说了很多不好的话。”

王杰希低着头,想他现在宁愿喻文州再拒绝他一次,也不想听喻文州这么心平气和的和他说抱歉,他在为他的之前的态度抱歉,王杰希想,他又失去了一个不喜欢喻文州的理由,虽然他知道这根本代表不了什么,距离喻文州喜欢他也相去甚远,但他也仍然为喻文州在意他的情绪这件事而悄悄开心,本来快要枯萎的他又晃晃悠悠地冒出了新芽。

“我不在意。”王杰希几乎脱口而出,又很快后悔了,喻文州的屡次拒绝是让他失落挫败,可他也一直没放弃,说不在意是实话没错,但这可能会让喻文州误会他还喜欢他…

“那就好了,其实我只是不想你在我身上浪费太多时间,那不值得的。”

不,那很值得,王杰希想,喻文州根本不知道他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而喻文州现在像是生怕王杰希会反悔一样,又给王杰希打了个预防针。

“虽然不知道王队你以前到底喜欢我什么…但如果是我的某个无心之举的话,我也道歉,我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喻文州终于对他学会了委婉,王杰希琢磨了下这句话,喻文州的意思应该是,你可千万别再误会了阿,我对谁都一样好,你也就是个普通同事。

这点王杰希当然再清楚不过,喻文州外软内硬,但其实很少有人能接触到他坚硬的内心,所有人在最初都会被他周到体贴的外表所吸引蒙蔽,在喻文州察觉到他喜欢他之前,他也是所有人当中的一员,他也享受过被喻文州问候,也在比赛前收到过喻文州发来的加油短信,也在去蓝雨主场时被喻文州悉心接待。

尽管他对喻文州算得上是一见钟情,他承认,最初的他对于这段暗恋完全不抱希望,是喻文州普度众生般的温柔给了曾经的他很大的鼓励,让他在黑暗的前途中看到了一点光亮,又在他打起精神靠近那束光时把光熄灭了。

有句话说得好,说喜欢是海啸,而人是孤岛,轻而易举就会被淹没,但海啸来的突然,退的也快,这不像喻文州,喻文州像是温室效应,他融化了冰川,让水面上涨,永远地将他吞没,而他在挣扎了几次无效之后就放弃了挣扎,干脆沉溺在水中。

 

联盟的会是在第二天开的,各队队长都来了B市,王杰希没一一去接机,但他怕喻文州起疑,还是去接了叶秋和肖时钦,喻文州和黄少天也都一起去,自从知道王杰希放弃之后,喻文州对他的态度转变了许多,不仅会在见面时打个招呼,在吃早餐时随意地聊聊工作,还因为有黄少天在的缘故,他和喻文州还会随口开一些职业选手的玩笑,气氛好得超乎王杰希的想象,毕竟他之前很久都没奢望过能和喻文州像普通朋友或同事一样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王杰希心里清楚这种转变其实不是他想要的,做朋友更是完全偏离轨道,离他的最终目的差之千里,但只是能得到和其他人一样的待遇现在就已经足以让他欣喜若狂。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他这出戏到目前为止都是个悲剧,但王杰希想如果他的演技能给他多换来几天和喻文州共处的机会,那他当一辈子演员倒也无妨。

眼神无意间对视上他永远先一步挪开,肢体接触时他也会及时躲开,甚至开会时他坐在喻文州旁边,他都会动动椅子,往叶秋那边坐一点,喻文州对他的这些举动大多数时候毫无察觉,偶尔注意到也会看他一眼,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让王杰希松了口气,在被喻文州温和对待了几次后,光是想想喻文州之前的态度,都让他仿佛冬天饮雪水。

王杰希很快后悔了自己的决定,伪装自己不喜欢喻文州实在太累了,他想看喻文州一眼,就要先看所有人一眼,他想和喻文州说句话,就要先和所有人说句话,而他想要对喻文州好,就要对所有人都好,而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中央空调。

叶秋最先发现了王杰希的不对,一向懒得动的王杰希现在竟然主动请缨给大家买饮料,他说王杰希一定有多重人格,今天一定是大眼睛的那边占了身体。

王杰希懒得理他,给所有人发着饮料,他想起之前喻文州在便利店买的是可乐,就递给了喻文州瓶可乐,并在给所有人都发完后,把唯二的另一瓶可乐留给了自己。

之后吃饭时也是一样,叶秋和黄少天一个路子,一来B市就要想方设法坑王杰希,让王杰希请客,王杰希作为微草王牌,工资不低,请次客自然无所谓,正好趁着人多,他也可以有更多机会和喻文州亲近。

叶秋提出来的,黄少天积极响应,王杰希问了一圈,最后才转到喻文州,装作才刚发现他的样子,问“喻队去吗?”

王杰希经过这几天的磨炼,演技早已炉火纯青,他的表情漫不经心,语气是随口一问,任谁都觉得王杰希只是意思意思走个形势地问问蓝雨队长。

他确信一向合群的喻文州不会不答应。

果然,喻文州在确信他单纯无害后,说“好阿,难得王队请客。”

吃饭的过程其实没给王杰希什么机会和喻文州多说什么,只是人多口杂,王杰希即使余光全在喻文州身上也不会有人在意,更不会有人发现他点的全是喻文州喜欢的菜,他接的话题全是喻文州会感兴趣的,他得到了喻文州超出以往的关注。

尝到甜头的次数多了,人也就容易忘乎所以,在王杰希给喻文州夹过一块白斩鸡后,他听到了喻文州的一声叹息。

“王队…你怎么…”

喻文州的话没说完,王杰希在心里给他补充了后面半句,你怎么就不能放弃呢?

 

第九章

王杰希认为自己的缺点之一就是很健忘,被喻文州伤了一次两次三次之后,睡一觉,醒了之后他又像什么都发生一样,给黄少天打了个电话,跑去了他们的酒店大堂,其他战队的队长都回去了,就剩下了黄少天和喻文州还要再在B市停留几天,多转转。

有每天都在说王杰希请客王杰希过来当导游的黄少天在,王杰希自然也有了理由出现在喻文州面前,而且既然他的那点小心思又被喻文州看穿之后,他也打算放弃掩饰了,难得有和喻文州这么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他干脆就继续偷偷瞄着喻文州,好比说现在,他看着喻文州慢条斯理地喝着粥,然后及时为喻文州递上了纸巾。

喻文州没接,看了他一眼,像是无奈,又像是在责怪他的越距,王杰希有些尴尬的收回手,现在黄少天去了洗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也许可以在人群中装作不喜欢喻文州,却没办法在和喻文州单独相处时什么都不做。

他对喻文州的喜欢就像是一场赌博,他下了大注,压了自己的全部感情在喻文州身上,希望喻文州也能看看他,给他点回应,但人生搏一搏单车却没变成摩托,反而在喻文州眼中变成了破铜烂铁,他知道及时止损才是对的,却仍然止不住,即使他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概率微乎其微,他明知道他会赔的血本无归,王杰希目前却还不想放弃。

或许明知山有虎,仍旧一往无前地向着虎山行是种很傻的行为,可他还是告诉自己他也许有机会能翻盘,就是愿意往前走,就算他甚至需要为自己的勇气道歉。

“对不起,我是还喜欢你。”

王杰希之前表白过,但从没和喻文州面对面的表白过,他其实也幻想过被表白时喻文州的样子,他想喻文州在被表白时会不会脸红,会不会强装镇定,还是会生气,但此刻喻文州却没什么表情,反而显得有些发愁。

“不用道歉,只是真的没办法嘛?”喻文州问,王杰希知道喻文州又在想让他放弃了,其实让他收起他的一厢情愿也不是不行,但终归需要给他点时间,至少短时间内他做不到。

如果能放弃他自然也求之不得,他也不想像现在这样,只是能和喻文州一起吃顿饭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都开心死了,但方法他试过很多种了,他试过去喜欢别人,试过转移注意力,试过在脑中回味喻文州的伤人金句,可这些都没用,他都不用看见喻文州,只要想起对方,都会想自己或许还能再努力一下。

王杰希的沉默给了喻文州答案,喻文州叹口气,从自动售货机里买了两瓶可乐,递了一瓶给王杰希。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景点游,平时他们只有比赛才来B市,来的都行色匆匆,没时间走景点,这次由B市土著王杰希带着走访各种名胜古迹,也算是深度游了。

黄少天是标准的直男思维,过去起哄喻文州和王杰希的关系也只是玩笑性质的,他在街上看漂亮姐姐的次数是看喻文州他们的几十倍,真要让他相信王杰希喜欢喻文州也需要点时间,王杰希一点都不用顾忌他。

既然喻文州没明确表示不允许,王杰希就继续着他稍微明目张胆了点的暗恋行为,他偷偷瞄着喻文州,小心地走在喻文州旁边,让他们正午时的影子像是在牵手,或是在喻文州和黄少天说话时,装作在玩手机偷偷拍下喻文州的侧脸和背影。

喻文州表面显得再成熟稳重八面玲珑,其实也还是二十岁出头的男孩,玩几天也就玩开了,玩了好玩的吃到了好吃的都会很开心,每次王杰希带他们去了好吃好玩的店,喻文州都会冲他笑笑,说句谢谢,每当这时候王杰希都会觉得自己脸有点发烫,再开口时都有些语无伦次。

果然比起总对他抛狠话的喻文州,相反他还是更应对不了这个温柔的喻文州,毕竟抛狠话的喻文州会让他踌躇止步,而温柔的喻文州则会让他燃起斗志,继续向前。

那几天王杰希白天带着他们爬山逛街的明明都很累,可每天晚上也仍然失眠,躺在床上像电影回放一样,细数喻文州今天冲他笑了几次,又对他说过几次话,而他每次又是如何回应喻文州的,有没有说错话,喻文州有没有对他皱眉或者不耐,接着他又会开始预设,思考次日可能出现的场景和对话,并以防自己手足无措而提前做好准备。

喻文州和黄少天在B市呆了一个星期,就该回G市了,离开那天也是王杰希去送的,黄少天像是这几天玩爽了,临走前还邀请王杰希有空去G市找他玩,他一定好好招待,喻文州在旁边拿着行李望着窗外没说话,王杰希想,就像是灰姑娘的故事,现在午夜过了,会和他一起玩一起吃饭的喻文州该消失了,以后他再遇到的还就是那个讨厌他的喻文州。

但他还是对喻文州讨厌不起来。

“喻队,到了之后报个平安。”

喻文州没回头,王杰希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不管听没听见吧,王杰希都不觉得喻文州会特意给他发条信息报平安。

既然不报希望,回到家后,王杰希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网游里转了转,看着时间快到了,他就登了微博看看喻文州有没有发消息,这时他放在手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喻文州,王杰希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打开,以喻文州一贯的作风,这条消息大概率是要劝他放弃,或者让他删掉手机里偷拍的照片。

索克萨尔:我们到蓝雨了,这几天麻烦了。

这话说得公事公办地,但王杰希突然有了种很好的预感,或许喻文州现在是在试着接受他的喜欢。

像是为了证实他的想法,喻文州的下一条消息又来了。

索克萨尔:王队,我需要点时间。

王不留行:多久都可以等。

 

第十章

喻文州给了他一片树叶,他就高兴的像得到了整片森林。

王杰希清楚他现在还路漫漫兮其修远,静下心来想一下,喻文州现在的说法只是约等于允许他喜欢而已,但这并不妨碍他把这页记录截了图,又看了好几遍,再开始幻想若干年后他和喻文州在一起后的场景,他们会同居,会一起出柜,会白头到老…

现在喻文州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王杰希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最长不过一辈子,他等就是了。

王杰希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或许就算真有一天,他熬到了喻文州接受他的日子,可喻文州也仍旧不会像他爱他那样喜欢他,他会每天翻出来看一看回味一下他们并不长的聊天记录,而喻文州也许发过就忘,他对喻文州的每张照片视若珍宝,而喻文州也许都会嫌他占内存,他会在刚离开喻文州的瞬间就开始想念,而喻文州也许从那刻开始解脱,他会辗转反侧,茶饭不思,反复酝酿压制着自己的情感,喻文州一个回复王杰希就能开心一天,他第二赛季决赛时漫不经心的一笑王杰希更能记了好多年,然而所有他在乎的东西喻文州都毫不在意,喻文州对他无比重要,而他只是喻文州的可有可无。

因此即使在脑补中他几乎已经和喻文州过了一生,而现实里,他也仍旧踌躇不前,话都不敢说得直接肆意。

所有的内向都是聊错了对象,这话说的不错,王杰希过去也没想过通常被其他职业选手评价为高冷的他每天都能找到若干个话题发给喻文州,他想把他一切隐藏起来的天马行空的想法都想方设法地传达给喻文州,他迫不及待地想毫无保留,却也有所克制,他希望喻文州能看到他满溢出去的喜欢,又怕他的喜欢太过热烈让喻文州害怕。

因此他只是在对话框里删删改改,果然喜欢是放肆,而爱是克制,他一想或许在喻文州心里,他的神烦程度已经超过了黄少天,他就会渐渐学着收敛,只表达他所想的十分之一,他把他想对喻文州说一次次的喜欢你在心脏处徘徊好几回,又在血液间四处流转,浓缩到指尖变成胆怯,化作文字后就变成了“喻队,下赛季加油”。

喻队…王杰希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又在心理默念了一次他已经演练过无数次的两个字,文州。

文州,这两个字单看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合在一起却能产生一种如同电流般的力量,光是默念,就让王杰希心里酥酥麻麻,痒痒的。

但他现在却还不能叫出口,这实在太越距了,之前他有一次口误嘴滑了一下对着喻文州叫了下文州,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喻文州却维持着微笑,说他们还没熟到能互相叫名字。

从此之后王杰希就把他对喻文州在各种社交网站上的备注都从文州改成了喻队,生怕有天喻文州看到他的QQ或微博不高兴。

如果有一天,他终于能熟到和喻文州互叫名字,那么他一定要在说每句话时都加一句文州。

顺便他也想象了下喻文州叫他杰希的情况,但不行,光想想就觉得直戳心脏,况且他想象中的喻文州根本不及真实喻文州万分之一的苏。

他和喻文州关系的转变,王杰希基本都表现在了脸上,夏休期一结束,方士谦再见到他时,王杰希就正处于靠在床头哼着歌玩手机的状态。

方士谦歪歪头,让他相信喻文州答应了王杰希比相信喻文州主动把这赛季冠军让给微草还难,所以能解释王杰希目前行为的原因,也就只剩下王杰希终于想开了,放弃蓝雨的锦鲤大王了。

然而王杰希却摇摇头,放弃他又何尝不想,但每次他只要想到放弃,就比他被喻文州拒绝更加难受。

士谦老师看到王杰希情绪低落下去,又支了个招。

“我给你想了个特别快的方法,你在微博上搞个转发抽奖,立个FLAG,说如果你和喻文州成了,你就抽500W,喻文州没准为了钱就上钩了…”

“他年薪和我差不多。”

王杰希说,接着他又给一直关心他的士谦老师汇报了下夏休期的进展,王杰希对未来充满希望,而士谦老师听说后却不太看好,皱皱眉说,喻文州这不是换策略了吧?

“怎么说?”

方士谦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泼王杰希这桶冷水,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会不会觉得直接拒绝你没用,现在用上缓兵之计了?”

方士谦说的王杰希之前又何尝没考虑过,喻文州对他的态度比起之前相差不多,回复得还是很冷淡,哦嗯呵呵谢谢这种话居多,让王杰希看不出他一点想要接受的诚意。

或许方士谦说的没错,喻文州只是换策略了,如果说过去那个一贯冷言冷语的喻文州就像是直接拿着利器在切割他的心,那么现在这个对他冷处理的喻文州则是在拿着磨刀一点点打磨他的心,最后把他磨平磨没,他也就再没有心去喜欢他了。

道理他都懂,然而并没什么卵用,他现在就像是手无寸铁地守着座空城,他没什么可输的,他把他的一切都给了喻文州,喻文州手上握着千金,而他一无所有,就算喻文州真是在用缓兵之计,他也还会为喻文州允许他给他发消息还偶尔回复两句而开心不已。

 

第七赛季很快就开始了,微草要隔很久才会遇到蓝雨,赛季刚开始,微草各项工作的运作都需要王杰希,他没办法再脱身去找喻文州,但他去不了G市,喻文州却在蓝雨对上皇风时来了B市,那个周末也是微草的主场,这是一年中难得见面的机会,王杰希不想错过,在赛前给喻文州发了条信息。

见面的理由王杰希能想出几万个,但真对喻文州开口时,他还是犹豫了好几分钟,还是士谦老师受不了给他摁了发送键才让消息顺利发出。

王不留行:喻队,我发现了家不错的店,比完赛一起去吧。

索克萨尔:嗯。

喻文州回复的冷淡,王杰希担心自己又说错了话,给喻文州平白增添负担。

王不留行:喻队,我没追过人,可能会造成你的困扰,不愿意可以直说。

索克萨尔:我也是第一次被人追,有处理不好的地方,也请你多担待。

王杰希看着喻文州的回复,喻文州又在为他的冷淡道歉了,这么几天他们又回到了原点…

王杰希还没来得及深思喻文州的想法,喻文州的消息就又来了。

索克萨尔:而且我愿意。

 

第十一章

喻文州每次给他一点回应,王杰希都高兴的如同拥有了全世界。

一句我愿意让王杰希内心激荡不已,几乎觉得这已经约等于他向喻文州求婚,而喻文州说了我愿意。

这话初听是高兴,感觉万里长征现在走完四分之三了,仿佛吃顿饭这篇就能写HE了,但不能细琢磨,喻文州说出这句话可能会也有若干理由,好比说他这时正好饿了,好比说黄少天正好在旁边说来了B市就要让他请客,好比说喻文州最近水逆需要和巨蟹座吃饭才能转运…

当然,王杰希还是更倾向往乐观了考虑,或许喻文州突然发现了他的某个优点,于是决定要和他尝试一下,或许正如喻文州所说,他需要时间去接受,而这是他迈出的第一步…

每次和喻文州对话王杰希都像是在做阅读理解,他看不见喻文州的表情,就要通过喻文州的一字一句包括标点符号来思考喻文州的真实含义,他担心这些他乐观的以为,他梦想的转机,其实在喻文州那边,都只是人际之间最基本的礼仪而已。

在约好的地方等待时,王杰希觉得时间变得格外漫长,他有点担心喻文州会爽约,好在喻文州并没有,只是来赴约的时候身旁还跟着个黄少天。

喻文州像是很排斥和他单独相处,每每相见身边都带着黄少天,这点王杰希当然也可以理解,如果是相熟的好友,两个男生即使是对手单独见面也不算什么,但如果对方是个对你有着非分之想,被拒绝过若干次还不抛弃不放弃的人,那相处起来肯定不能够自在,多几个人在场大家都舒服一点,更何况与见不到喻文州相比,多见个黄少天算什么。

不管在哪里,黄少天永远都是主角,一顿饭吃下来基本都是他在说单口相声,喻文州偶尔说几句让黄少天好好吃饭之类的话,王杰希根本听不见黄少天说了什么,他只在注意喻文州,他看喻文州没穿蓝雨队服,而穿了件长风衣,他记下了牌子,想自己也有一件类似的衣服,四舍五入他也有和喻文州的情侣装了。

吃过饭后,王杰希步行送他们回酒店,他们并排走着,除了黄少天,他们话都不多。

我站在你左侧,就像隔着银河,王杰希看着喻文州的身影,手在身侧动了动,明明近在眼前,他却没有任何借口去多看两眼喻文州。

 

每次都是他们三人行动,时间长了,王杰希唯恐黄少天看出什么端倪让喻文州不高兴,再约出来一起吃饭时,他特意又叫上了方士谦,士谦老师有瓜吃很开心,说他一定能从喻文州的表情语气中看出喻文州是想打缓兵之计还是真开始要接受王杰希了。

说来也巧,正好就是那次,见面前喻文州发消息说黄少天在闹肚子大概来不了了,这次或许只能他一个人赴约,王杰希连忙说没关系这次方士谦来,他暗暗松了口气,想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提前把方士谦叫上了,如果真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那大概率喻文州也不会出现了,一年他们能见面的机会就那么几次,浪费一次也太可惜了。

听到方士谦要来,喻文州没再说什么,照往常一样,和王杰希约好了时间地点,就道了句晚安,然后下线。

看到那句“晚安了王队”王杰希又截了图,他给喻文州发了这么多天信息,之前自然也互相说过晚安,可每次都是他先开口,喻文州只想是出于理解才回了他句,晚安。

可即使这样,他想象了一下喻文州说这话时的语气和神情,都仍然觉得苏的不行。

如果未来真能在一起,王杰希又在自己脑中的待办事宜中增添了一笔,他一定要让喻文州当面和他说晚安。

王杰希闭了下眼沉默了十几秒,再又拿起手机一条条回看消息,边看边做阅读理解,猜测喻文州的字里行间有没有透露出类似厌烦的情绪,再又反思自己哪里说的不好,让喻文州回复地冷淡,他反复看了若干遍,心满意足的睡觉,临睡前还在琢磨下次和喻文州聊天的话题。

有方士谦在场情况也没什么改变,只是说单口相声的从黄少天变成了方士谦,而让副队安静的人也从喻文州变成了王杰希而已,也许是微草正副队都在的缘故,喻文州的话比起之前还又更少了一些,但这次在临分别前,喻文州转过头对王杰希说,晚安,再见王队。

此时喻文州的语气和表情都与王杰希想象中的一模一样,他的语气很轻,嘴边带着显而易见的笑,瞳孔反射着月光,很亮。

回去路上,士谦老师挠挠头“我怎么觉得你有希望了?”

王杰希还沉浸在喻文州对他说的晚安上,颇有种梦想成真之感,他悄悄掐了下自己,知道这不是梦,然后开始后悔刚才没录下来。

自从那天起,王杰希感觉他和喻文州的关系的进展可以用飞速形容,喻文州对他的答复已经脱离了哦嗯呵呵,偶尔还会主动开启话题,圣诞节也收下了他的圣诞礼物,还祝他圣诞快乐。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又是一年全明星赛,王杰希还记得去年的全明星赛,当时喻文州还避他唯恐不及,现在他们至少能正常交流已经很令人欣慰了。

但人总归还是贪心的生物,只是刚可以正常交流,王杰希就会忍不住会想见面。

王不留行:喻队,全明星之后也见个面吧?

索克萨尔:好。

得到满意的秒答,王杰希的心情很好,上网搜了场馆附近了好评餐厅,又和喻文州约好了时间地点,就关上手机准备睡觉,但他还离开QQ界面,就看到喻文州最新发来的消息。

索克萨尔:对了,还有件事。

王杰希手僵了一下,或许是最近进展太顺利了,他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怕是有人假冒了喻文州,这次那个真实的喻文州现身了,目的是把他打回现实,告诉他只是约过几次饭而已,根本代表不了任何事,你还是别太得意了。

王不留行:怎么了?

索克萨尔:这次见面,就我们两个人吧。

 

第十二章

看到喻文州的那条信息后,王杰希最初的反应就是爆炸,他在脑中炸成一朵烟花。

喻文州约他下次单独见面,这件事给王杰希带来的震惊让他几乎忘了该及时回复,他心里的那个因喻文州而产生气球已经炸了一波,但又很快飞速膨胀起来,让王杰希体会到一种在云雾中飘荡的感觉。

但他毕竟不是仙,激动过后也总有要落地的时候,来回默读那算上标点符号一共11个字符的回复快要上百次后,阅读理解时间到,如何从喻文州这十一个字符里读懂喻文州的目的和心理活动是个大难题,他不擅长猜心,也不擅长阅读理解,每次去猜喻文州的心思都要耗费很大力气。

被喻文州打击的次数多了,王杰希总会先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他不喜欢有了希望又看着希望生生变成失望的感觉,与其这样倒不如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只通过文字他看不见喻文州的表情,更无从得知喻文州此刻的心理活动,喻文州也许是在笑,但也可能会显露出厌烦。

冷静下来想一下,之所以下次喻文州要单独见面,那显然是因为喻文州要说一些话不便让黄少天或者方士谦听到,而那些话的内容可能会是如他所愿,喻文州接受他的喜欢,做好了和他再进一步的准备,当然也可能是他所恐惧的,经历了这么长时间,喻文州仍旧厌恶他和他的喜欢。

王杰希知道自己不该太悲观,可却仍然无法阻止自己去想象喻文州和他单独见面后,用着他所喜欢却不带感情的声音告诉他,王队,我真没办法喜欢你,你别再找我了。

好吧,即使真被喻文州这样要求他也根本做不到放弃。

喻文州真这么说他也不是不能理解,最近他的攻势是变得来势汹涌了,一旦面对喻文州,他就总是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总想要乘胜追击,喻文州是对他有了回应,可仍然还不属于他,他现在有点得意忘形了,以至于失去了克制。

放在几个月前,他对喻文州的喜欢还没这么外露,他不敢主动给喻文州发消息,当时他连句节日祝福都要斟酌许久,每条信息之间也恰到好处的保持着三天一发的频率,不至于让喻文州烦,也不至于让喻文州忘记他的存在。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能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对王杰希而言无疑是个大进展,得到了这次单独见面的许可,他对于未来告白、交往、在一起后的场景也就能更加放肆的去想象,虽然终究还是落得个梦中离合许多次,醒来月影照单人的结果。

这次全明星是在H市由嘉世主办,入住酒店后王杰希就去联系了喻文州,喻文州那边仍旧是秒回,给了他个见面的地址,喻文州给他的消息还是老样子,简单直接,没什么多余的废话,就连标点符号也很生硬,相比起平日喻文州在群里多以呢哦啦阿~结尾的文字,就要显得冷漠许多,但莫名其妙的,王杰希感觉自己突然无师自通,在喻文州的消息中他读出了点迫不及待。

无论结果是好是坏,至少秒回的喻文州现在和他一样期待着这次见面,想到这里,王杰希忍不住低下头抿嘴笑笑,这就够了,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喻文州想见他就够了。

王杰希准时到达了约定的地点,打车来的一路上他都脑中模拟着这次见面,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没有黄少天或方士谦在场的面对面接触,这次机会来之不易,过程中不能有任何闪失,或许只要他表现出色,未来他就还会有和喻文州单独相处的机会。

王杰希脑补了若干种不同的状况,单是见面时打招呼的用词,他就想象了不下五种,但当他看到站在路边戴着帽子口罩低头玩手机的喻文州,而喻文州在注意到他抬起头,冲他招招手,瞳孔里映射的都是他的身影时,他之前所设想的一切都没了意义,他平复了很久的心跳才没让一句喻队都变得结结巴巴。

 

真实的场景和想象中不同,他们这次单独见面也没和以往有什么区别,喻文州没向王杰希抛出大彩蛋或大地雷,他只回复了句王队你来了,就和王杰希沿着H市的路边向前走,王杰希不知道目的地,他也不想问,最好这条路长的没尽头。

王杰希不至于连话都说不清楚,但能和喻文州这样平静地走在一起对他而言也太过如梦似幻,他不由地变得拘谨紧张,往常在网上交流时主要还靠他开启话题,而现在则就只靠喻文州问他来作答,喻文州不冷酷的时候也是很好的交谈者,他总能找到让王杰希能放松开口的话题。

和喻文州并肩而行走在路上,回想起上次全明星周末后的场景,王杰希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如果说那时他的心情如同暴雨将至,那么现在则就是春暖花开,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有的人是会变的,就像喻文州,过去避他唯恐不及现在却能就这么和他聊着天走在路上。

但也有点人是不会变的,王杰希想,就像是他,他从一开始的喜欢喻文州,经过这么多年,只变得更喜欢喻文州了。

这次见面到最后吃过晚饭喻文州也没引爆彩蛋或者炸弹,过程中他们就像普通朋友一样,互相询问近况,讨论荣耀,尽管看上去没有进展,但王杰希仍旧很满足,这一天太值了,他回去之后一定好好回味怀念一番。

“回去之后给我发消息。”

喻文州说,王杰希则只看着他,完全移不开目光,他们身旁纷纷扰扰,他却像是只能看到喻文州一个人一样,王杰希想他岂止开出了一朵花,现在他都长出了棵参天大树。

见他久久没有回应,喻文州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又笑着说,

“你发什么呆阿?”

王杰希的视线随着喻文州的手指移动,喻文州的笑容从嘴角渐渐蔓延开来。

“杰希?”

杰希…

王杰希心跳停了一瞬,之后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喻文州念他的名字时果然特别好听,完了,他又更喜欢他了。

 

第十三章

特殊的人做什么事都会是特殊的。

从小到大,有无数个人叫过王杰希的名字,他的家人,他的粉丝,微草的前辈们,包括叶秋都叫过他杰希大神,但把杰希这两个字叫的最好听的无疑是喻文州,他甚至想把这个名字买下版权,除了喻文州都不许别人叫。

这当然不可能,所以王杰希也只是在心里默默回味了好多遍,把喻文州叫他名字时的表情声音都铭记在心,如果退役后喻文州能开个直播专门念他的名字就好了,那样的话,让他给喻文州刷几千万的礼物都无所谓。

暗恋时人人都是作者,喻文州只叫了他一句杰希,在回去酒店的路上,他就在心里写了诗写了歌词写出了数万字的狗血暗恋小说,从一句名字发散,他斟酌出了无数句设想出了无数个场景,编织出了无数种他们间的结局,当然每个都是HE。

这一天喻文州既没答应他的追求,也没明确的告诉他他们的关系有了任何进展,但光有最后叫名字这个大彩蛋,王杰希就已经觉得自己赚翻了,靠这一颗糖够他吃一年了。

回去酒店后,洗澡时王杰希对着浴室的镜子练习了好一会喻文州名字的发音,最后有些沮丧的想,喻文州真是自带优势,他无论怎么练习,都一定不如喻文州念的好听。

洗完澡后王杰希才打开手机,开始思考给喻文州发什么消息比较好,只是单纯报平安的话,那么对话很快就会中断,他是还有很多话想和喻文州说,但有些难免会不合时宜,想不出最佳话题,王杰希就只无意识地在对话框里打着文州文州文州,打完再删掉,无意识的结果就是他手一滑,就把其中一个文州发出去了。

王不留行:文州

王杰希懊悔不已,好在有撤回功能,但他还没摁下撤回键,喻文州的消息就来了。

索克萨尔:怎么了?

怎么了?王杰希想,他要怎么答呢,因为刚分开就开始想你了,因为太喜欢你了,因为我刚刚在练习念你的名字…

王杰希不知道哪个理由才不让喻文州那么反感。

王不留行:没事,只是觉得你名字很好听。

索克萨尔:杰希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王杰希截了图,心想就因为喻文州这句话,他这一晚又睡不好了。

 

每年的全明星周末的行程都大同小异,在一些娱乐性质的环节之后,就是职业选手们的大聚会,二十四个全明星选手齐聚一堂,不管是不是蓝雨主场,联盟的好人缘喻文州都在其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往往都会扮演着一个热场的角色,平衡话多的黄少天和不苟言笑的韩文清的关系,也照顾些不善言辞的选手。

在见喻文州前,王杰希总会先提前设定好这次他的策略,这次人数众多,他要把已经喻文州面前显露无遗的喜欢隐藏起来,就目前而言他和喻文州的关系也只是他们间的小秘密,除了他们知情者无非就多一个方士谦,如果他在众人面前把他的喜欢表现出来,被其他人察觉到,那么难免喻文州不会产生反感,从而把他好不容易累计的一点好感度全部清零。

虽然在前一天他和喻文州两个人相处时,他还可以肆无忌惮的看喻文州甚至在交谈时和喻文州对视,可在其他人面前,他就不得不有所收敛,他的视线可以落到任何地方,除了喻文州的身上,他需要提前告诉自己要克制,那在整场聚餐的过程中,他的视线都会随着喻文州移动,这就太明显了。

明明喜欢却装不喜欢是挺累的,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即使喻文州叫过他名字,也说明不了什么,他们的关系还只止步于是能单独吃饭的同事,而仅仅是同事的话,他就没有立场去看喻文州。

王杰希进去全明星选手的包厢时,还有很多个空位,光是喻文州旁边就还有个位置,王杰希只瞥了一眼,就选了距离喻文州较远的那个位置。

当时包厢里都是黄少天的声音,王杰希隐约听到喻文州叫了他一声,他担心是自己幻听,也就没去理会,径直走到那个肖时钦和周泽楷之间的位置坐下,在这里他只能看到喻文州的侧脸,因此实现扫过去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王杰希和喻文州隔着好几个人的距离,却也还偷偷听着喻文州那边的动静,他叫叶秋叶神,叫韩文清韩队,叫楚云秀楚队,全明星这么多人,除了黄少天他是唯一一个被喻文州叫名字的人,王杰希这样想了一下,又用喝水的动作掩饰自己嘴角克制不住的笑意。

暗恋真是个很奇妙的感情,既让人会因为很小的事都难过纠结,同时也会只因为对方的一个称呼上的差别而开心不已。

有黄少天、叶秋等人在场,话题不可控的也会被引到王杰希身上,王杰希在职业选手里算是稳重的,不会因为叶秋他们对他眼睛的调侃而生气,基本都不会理睬。

大概因为他沉默许久,偶尔喻文州也会隔着好几个人遥遥向他抛个问题,而一直用余光追着喻文州的王杰希来不及给出最得当的回答,只能装作没听见,侧着头继续和肖时钦讲话,而他再用余光看向喻文州时,发现喻文州也变得沉默下来,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几次王杰希隐隐觉得喻文州似乎也朝他这边看过几眼,但隔了几秒王杰希假装漫不经心地看回去时,喻文州视线的焦点却又落到了其他地方。

聚会结束后,往酒店走的时候王杰希回味着这一晚,他今天隐藏的很好,应该没被任何人察觉,不至于被喻文州讨厌。

但在回到酒店时,他还是收到了喻文州的消息,喻文州一般不会主动给他发消息,仅有的几次都不是什么好事,基本都是在劝他放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王杰希也有了点心理阴影,几乎是眯着眼睛读完的那条消息。

索克萨尔:你今天怎么没理我阿。

 

第十四章

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基本就是心如死灰死灰复燃然后重复这样的经过的过程。

上一秒王杰希还不敢看这条消息,现在他又因为这条消息而几乎瞬间爆炸,喻文州在抱怨他不理他,换言之,喻文州是期待他能理他的,喻文州是不讨厌他的,喻文州也是不排斥和他相处的,原来那几次都不是他的幻听幻视,现在还暂且不谈喜不喜欢,仅仅是这样,王杰希就已经恨不得穿越回几小时前,在他走进门的时候就坐到喻文州旁边。

作为全程围观王杰希感情经历的士谦老师无法理解他的快乐,晚上聚会时,方士谦正好坐得离喻文州很近,旁观者清,方士谦提出最客观的看法,说“我以为你们俩已经在一起了呢,他动不动就是王队怎样怎样。”

之后士谦老师又告诫王杰希同学,说你就是被自己蒙蔽了,喻文州没表示,你怕他烦你,他有点动静,你又以为是自作多情。

确实,被士谦老师一说,他也发现喻文州或许因为他有了一点点改变,发现他在喻文州心里的分量在一点点变重,发现喻文州也会忍不住靠近他,眼睛里含着笑,当他走近时,喻文州的神态也会有藏不住的细微变化……

但这完全就是惯性使然了,王杰希想,他也想不去自我怀疑,只是之前被喻文州虐到太多次,以至于现在就算喻文州在他面前说喜欢他,他在高兴之余的第一反应也是喻文州是不是大冒险输了,虽然他明知道喻文州不会是那么无聊的人,明知道他喜欢他还和他开这种玩笑。

现实没给他自信起来的机会,全明星周末结束后,喻文州回了G市,王杰希也回了B市,两人相隔两地,只能靠QQ联系,现在喻文州对王杰希的态度比起以往要热情许多,不仅对话有来言有去语,也不再只用单字回复他了,对话间偶尔还会带点卖萌的表情。

一般来说,如果一件事做的次数多了,人就会开始习惯,也就不再会珍惜。

王杰希就不会,就算未来他和喻文州的聊天记录多到数不清,王杰希想他也仍然会在洗澡时看到喻文州发来的消息都擦干手在去秒回,也仍然会为喻文州的短短几个字一个表情而小心翼翼的揣摩在试探着回复,也仍然只看到喻文州的“正在输入中…”就感觉世界从那刻都变成粉红色。

进展是很顺利,只是他们毕竟都还是职业选手,能聊天见面的机会也有限,刚说完再见就开始想念,好在之前几天的相处让王杰希积累了太多有关喻文州的片段,即使隔了几天这些片段还不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并且不仅没有褪色,反而因为他每次的脑补渲染,而加了好几层滤镜。

 

每年的一月到二月,王杰希都把它们当做是喻文州强化月,一月有全明星周末,他能连续见喻文州好几天,二月则有喻文州的生日,还有情人节,他都有充足的理由去找喻文州。

每次喻文州的生日王杰希都有准备礼物,而每次不是被退回来就是根本送不出去,今年虽然和喻文州的关系在日渐变好,可送礼物他还没试过,不知道喻文州会不会同意,这样犹豫来犹豫去,准备送给喻文州的礼物直到喻文州生日当天还被放在王杰希床边的柜子里。

那句去年被无视掉的生日快乐,王杰希也存起来了,只在零点过后在群里跟着大家一起给喻文州送生日祝福。

然而这次他在群里的祝福却仍旧被喻文州无视了,喻文州回复了在他上面的张佳乐,也感谢的在他下面发的张新杰,唯独错过了他。

王杰希安慰自己喻文州只是被祝福的太多了,手滑才错过了他,但他也不想看在群里和众人互动而唯独不理他的喻文州,退出了群聊窗口,然后他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索克萨尔:今年没有礼物,也没单独说的生日快乐。

喻文州这行字后面没跟着表情,王杰希却莫名觉得他仿佛看到了在蓝雨委屈的可怜巴巴的戳手机等礼物的喻文州。

喻文州这个人真是…太甜了…

如果喻文州是颗会微笑的糖果,他一定要把他含在嘴里,哪怕得糖尿病也不拿出来。

王杰希开了语音对喻文州说了句生日快乐,并许诺明天就把这些年没送出的礼物都寄去给他。

喻文州则给他回了个电话“谢谢,我还想听一次。”

“生日快乐。”

“还想听。”

“生日快乐。”

“还想听两次。”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好了,把之前五年的都补上了。”

王杰希坐在微草宿舍里忍不住的笑,之前五年的补上了,之后六十年,七十年的祝福他都希望能亲口告诉喻文州。

喻文州生日过后四天就是情人节,王杰希认为自己该做点什么,他应该去一趟G市,他想趁着情人节,再试着和喻文州告一次白,这次他想,他告白成功的几率至少能提到50%,很大的概率了,值得他飞去G市尝试。

但在他定了机票,准备下楼打车去机场时,他却在微草大门口看到了喻文州,他以为是自己幻视,可揉揉眼睛,喻文州还在那里。

“喻队你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王杰希就想删除重说,此刻他的表情肯定不自然,他的语气也吃惊而不够温柔…

然而喻文州却笑着说“我找你过情人节阿。”

每次看到喻文州,王杰希都觉得他的背后光芒万丈,他在对他笑,就连B市的阴天都豁然开朗,整个世界安静的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如果这个时候宇宙能爆炸也不错,王杰希想,这样时间就能停止在这一刻了。

这是他第一眼就喜欢的人,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是会为伤害他而和他说抱歉的人,也是他会用尽余生一直喜欢下去的人,他有着他所有喜欢的样子,他的每一个举动都会让他更喜欢一点…

为什么偏偏就喜欢上了喻文州呢?王杰希第无数次问自己,又再第无数次自己回答,因为喻文州实在太好了。

那句他本来还想再斟酌一下,选个好时机的告白,现在却不禁脱口而出了。

“喻队,我喜欢你。”

喻文州听到后却皱皱眉,表情有点为难的样子,沉默了一下才说,

“怎么现在才告白阿?”

“我还以为我们之前就算在交往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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